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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82 你怎麼不去死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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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82 你怎麼不去死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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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。

林雨山住在單人病房。除了手術當天,靖州大學校方派了幾個人過來看望她以外,就只有姚晴一個人在她身邊陪護著。

她現在身上都插著管子,下半身沒辦法動彈。上洗手間就成了大問題,她只能在姚晴的幫助下去洗手間。其餘什麼都做不了,就只能眼巴巴地躺在床上。

拿出手機,可刷了一會兒社交軟件便覺得索然無味。刷手機只會使她精力分散,手術傷口的鈍痛會立刻讓她領教到粉碎性骨折的厲害。

考慮到姚晴之前說的,要臥床半年才能恢覆正常行走能力。又想到還有一個多月馬上就要研究生筆試,原本就不能再耽擱了,躺著也是浪費時間。她便讓姚晴從學校過來的時候順便去一趟宿舍,把自己留在那的覆習資料拿過來。

她問過醫生了,自己大概還需要一個月才能出院。林雨山暗自慶幸自己摔傷是下半身,起碼現在,她還能坐起來寫寫算算什麼的。等到了考試那天,大不了坐著輪椅去考場。

還沒到姚晴來醫院的點,空蕩蕩的病房裏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。

林雨山望著窗外剛擦黑的天空,是漸變的紫黑色。

昨天好像說徐孟洲去處理什麼事情了,還說到他為了自己受傷的事情,已經好些天沒去上班了。

可能現在正在忙吧。沒事,他一定會來的。

林雨山將微信輸入框裏的字刪掉,放下手機。

她翻了個身,透過窗子看向病房外面。

走廊上,一個穿著病服的小男孩左手撐著墻,小心的往前挪著步子。母親在旁邊跟著他慢慢走,父親則在路的盡頭蹲下,張開雙臂迎接兒子。男孩走得蹣跚,卻被父母鼓勵的話語逗得滿面笑容,樂嗬嗬的。

林雨山定定地看著那家人,眸光憧憬。她看入了神,直到視野餘光裏出現一條醒目的血痕,她定睛一看,才發現血液已經回流到輸液管裏。

她立刻伸手去夠床頭的呼叫鈴,可只要一撐起來就壓得傷口劇痛,怎麼也夠不到。

幸而走廊外恰好經過一個推著小車的護士,林雨山馬上叫住她:“護士小姐,我的點滴打完了。麻煩幫我通知一下換藥的人,謝謝了!”

護士立刻折返回去叫人,她才松口氣拿出手機繼續和姚晴發消息。

一陣“嗒嗒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。她放下手機,用胳膊撐著自己慢慢坐起來。

“謝謝,來得好快……”

一襲黑色占據了她的眸光一角。林雨山疑惑擡頭,方才看清來人的臉。

黃楹穿著一身香奈兒套裝,摘下墨鏡勾在手上,右手拎著一個造型誇張的果籃,一雙狹長美目半瞇著,居高臨下地俯瞰她。

“別急,我幫你叫過護士了,待會兒就來。”黃楹轉而盯著那根猩紅色的點滴管,幽幽開口。

她將果籃放到小茶幾上,又在病房內緩緩繞了一圈打量四周,最後很自然地翹起一雙美腿坐在床邊的椅子上。

換藥的護士推著工具車來了。她嫻熟地將已經放了很久的留置針抽出來,並拿出一個新的針頭,重新紮進林雨山的血管。

林雨山以往對紮針沒什麼感覺,這次卻覺得格外刺痛。

換了藥護士就離開了。只留下兩個不熟的人在病房裏,氣氛怪異得可怕。

“聽他說你出了點意外,從山上摔下來了。所以來看看你。”黃楹率先開口。

“他”是指徐孟洲嗎?

林雨山沒心思猜測黃楹是怎麼知道她的近況的,只是淡淡應答:“謝謝。不是很要緊,醫生說過段時間就能恢覆……”

“既然你傷得不重那就最好不過了,也不枉費我們家這些年在你身上用的心。”黃楹慢悠悠打斷他:“他工作忙又放心不下你,就讓我過來了,沒辦法……”

“是徐老師嗎?”林雨山忍不住確認。

黃楹瞪大眼睛,唇角似笑非笑,“哈哈,不是你徐老師還能是誰啊…你知道,他向來都是很關心你的。只有我過來看你,他才能夠放心。”

林雨山另一只蓋在被子裏的手,手心已經沁出了汗。

黃楹字裏行間都透露出,離婚後她依然和徐孟洲關系匪淺。但林雨山是不信的。

徐孟洲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對黃楹徹底失望,這一點她是知道的。可他們是否一直保持聯系,她卻無從得知。

黃楹眼見林雨山只是皺眉盯著自己,笑出聲來,“我們也算熟人了,別這麼緊張。只是聊聊家常而已。話說,你住在我們家的時候,我們好像一次都沒好好聊過吧?”

林雨山不喜歡她這種拐彎抹角的話,淡淡道:“好像是。我高中那會兒一周才回去住一次。不過你周末好像很忙,總是見不到,可能因為這樣才聊的比較少吧。”

“沒關系,今天我們可以好好聊聊。”黃楹臉色瞬間冷下來,很快又恢覆如常,她將腿換到另一邊翹著,“對了,你應該不知道我們家的近況吧?我父親前幾天去世了。”

林雨山眸光閃了閃,聲音低,“節哀順變。”

“對了,我給你削個蘋果吧。”黃楹從果籃裏拿出一個蘋果和附送的削皮器,就著地上的垃圾桶削了起來。

“說起來,也是我們徐家欠了你的。”

蘋果在女人做了鮮紅美甲的手中慢慢轉動,黃楹聲音嬌嬌的:“我父親去世之前,說想要見徐孟洲最後一面,可偏偏沒見到;就連我父親去世之後的葬禮,他都沒來參加。為什麼呢?就是為了處理你這檔子事兒去了外地,趕不回來。”

“他這麼做太過分了…”黃楹的手停下來,皺著眉佯裝質問,“你覺得呢?”

林雨山嘴唇發幹,感覺怎麼應答都不妥當。

她明知黃楹在挑釁自己,可到底是因為她父親去世了,說話沖也是人之常情。

“逗你玩的,你一個小孩兒知道什麼對錯啊?”黃楹捂著嘴咯咯直笑,臉上絲毫看不出失去父親的難過。

“說起來,這也是我自己選的。畢竟結婚之前他就跟我約法三章了,要無條件接納你,還要供你上到本科畢業,這樣才對得起你那個教授父親。唉,畢竟你父親是因他而死的。”

病房的氣溫瞬間降到冰點。

什麼……

她有一瞬間的恍神,而後立刻鎮定下來。

對,黃楹一定是來這兒挑事的,她說的話都是瘋話。

她聲音發顫,“…我不知道你來這兒到底想跟我說什麼,現在不早了,我需要休息。還有,我父親明明是出野外調查的時候失足墜亡的,我的家事,我自己最清楚。”

“啊?”黃楹很滿意她的反應,將削好的蘋果放在盤子裏,抽出濕紙巾一邊擦手一邊說:“他沒告訴你嗎?你父親以個人名義私自帶著徐孟洲出野外,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失蹤了。眼看人是找不著了,徐孟洲就一個人下山去了。”

黃楹搖搖頭,故作惋惜的往椅子上一靠,“可憐啊,你父親被警察找到的時候,人已經被活活凍死了…那身上連件兒衣服都沒穿,一件件的,自己給自己扒了個精光……”

不。

林雨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完黃楹這番話的。

每一句話都像一顆顆石子,沈入一片巨大的冰湖。

深不見底,只能漫無目的地下墜、再下墜。

她很害怕。怕的不是下墜,而是未知。

她根本不知道,這片湖究竟有多深。

原來,她什麼都不知道。

她感覺身體裏又分裂出了另一個自我。

那個分身在質問黃楹,大聲斥責她對父親的侮辱冒犯,反駁那些用來騙人的鬼話。

而本體,抱著膝蓋靜靜蜷縮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,用盡最後一絲理智,冷眼旁觀。

這絕不可能是真的。

她一個字都不敢相信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口也幹了,心跳也快要停止。

直到黃楹將那顆削好的蘋果用力砸向地面,林雨山才被震得恢覆了一絲感知。

她再也支撐不住,力竭地倒在床上,雙眼被蔓延的濕潤侵襲,逐漸失焦。

“原來他沒告訴你啊?”黃楹俯身上前,雙手撐在病床鋼架上,貼近她的臉,“也是,我看得出你是個有骨氣的。要是知道了的話,你根本就不會接受一個把你父親丟下不管的人的施舍吧。”

女人輕嗤一聲,眸中盡是勝利的光,“結婚之前他就把這事告訴我了,再三懇求,我才同意他把你帶到我們家來。”

黃楹語調輕,每個字都像一把殺人刀。“林雨山,你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嗎?”

而後俯身在她耳邊,聲音含笑,“你就是我們家的一顆毒瘤。”

“我們本來好好的一個家,就是被你給毀了!徐孟洲他爸是個什麼德行我知道,可我不在乎,我就喜歡他這個人。就算他爸想要我們家的好處,我也願意結婚。可徐孟洲偏偏就要把你這個拖油瓶也帶進徐家的門!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多餘!”

“他為了贖罪,一心撲在你身上,性格越來越木訥…我原本真的很喜歡他。可打從你進徐家開始,他就變得越來越讓我討厭!”

“這些年,徐孟洲為了你做了多少事?啊?”黃楹忽然直起身子幹笑兩聲,“都是為了你!我爸死了…我爸死了他竟然連看都不去看一眼!你算個什麼東西,憑什麼搞砸我的婚姻?他徐孟洲自己欠下的狗屁人情債,憑什麼要拉著我一起還?!”

“你只要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一天,徐孟洲就會自責難受一天,我們這個家也不會幸福。你明白嗎?你怎麼不去死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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